2016-10-22 苑苏文
青藏公路沿途商家、居民的生活垃圾直接倾倒在店铺后门、公路沿线、沱沱河沿岸或偏僻的卫生死角处。甚至一些乡镇卫生院的医疗垃圾未经任何处理就地填埋
来源 财新网 见习记者 苑苏文
曾经神秘的青藏高原地区已不再人迹罕至,雄伟的纯净雪山、未被踏足的草原、珍稀的野生动物一直吸引着平原来客。即使在海拔超过5000米的地区,每年仍有大量游客前往,但当他们带着被高原美景洗涤的好心情离去,大量垃圾却留了下来。
青藏高原上有可可西里和三江源两个国家级自然保护区,从中穿行而过的青藏公路被誉为西藏与外界连通的“生命线”,旺季时每昼夜有3000多辆客货车通行,但由于环境恶劣的高原无法建立现代垃圾处理系统,至今,青藏公路沿线车辆丢弃的垃圾随处可见。
10月的青藏高原已经飘起雪花。财新记者驱车在青藏公路与国家自然保护区交汇的约400公里长的路段沿线考察,发现随处可见被丢弃的易拉罐、饮料瓶、塑料碗、废电线等垃圾,一些橡胶制品和塑料包装袋已经深埋入冻土中。
每公里或存1000件垃圾
尚未有最新权威数据统计青藏公路沿线垃圾数量,不过对于10月初刚到长江源区做环保志愿者的密码学博士王丽丽来说,随处可见的垃圾让她“很不舒服”。
“我前几天第一次去捡垃圾,好像是长江源的景区附近,就很小很小一块地方垃圾却非常多,到处都是塑料盒子、饮料瓶子、包装袋。”她说,“游客开车到了景色漂亮的地方,就停下来拍照、吃东西,把垃圾留在原地”。
据她描述,几个志愿者捡了不到一小时,开去的卡车就堆了一半。“塑料制品的降解时间非常长,会污染土壤,并且如果野生动物不慎食用,会造成很大危害。”
青藏高原上的垃圾问题一直受到环保人士的关注,但多年来并未得到有效改善。今年7月,演员胡歌和三名志愿者调查了青藏公路位于国家自然保护区的2959-2960公里处。在路程一侧仅10米宽的范围内,他们用半天内捡拾出568件垃圾。
将捡到的垃圾分类后,他们发现,共包括塑料饮料瓶203个、各种易拉罐152个、其他烟盒、光碟、包装物等213件,大多是公路上行驶车辆的司机和游客丢弃的车窗垃圾。
这几位业余调查员因此估算,公路两侧加起来,青藏公路每公里可能有超过1000件垃圾。而青藏公路有近450公里穿过自然保护区,垃圾总数可能超过45万件。
这或许意味着情况在恶化。三年前的2013年10月,公益组织绿色江河组织了40名志愿者对上述450公里青藏线沿线开始了为期一周的垃圾状况调查,共捡拾垃圾近14万件。垃圾成分与胡歌得到的结论差不多,食品、饮料包装及其他生活物品包装占到垃圾总量的97%。
让垃圾回家
青藏高原环境恶劣,城市发展落后。据绿色江河在2003到2010年的一项调查显示,牧民居住的部落和乡镇缺乏健全的垃圾回收系统。
环保志愿者调查了海拔约为4500米的唐古拉山镇的沱沱河沿地区发现,乡政府、兵站、泵站、气象站、水文站、卫生院等政府部门或驻军单位均分别设置了垃圾池或垃圾坑,处理方式为定期简单填埋、或焚烧。
而青藏公路沿途商家、居民的生活垃圾直接倾倒在店铺后门、青藏公路沿线、沱沱河沿岸或偏僻的卫生死角处,使这些地方垃圾遍野、污水横流、蝇虫飞舞。甚至一些乡镇卫生院的医疗垃圾均置于大门前的垃圾坑里,医疗垃圾未经任何处理就地填埋。
这说明高原地区乡镇的垃圾回收系统并不健全,而人迹罕至的自然保护区的垃圾更难收集后集中处置。“唐古拉山镇占地5万平方公里,人口只有几千人。垃圾分散在这么广阔的地方,很难收集。” 中国绿色江河环保促进会会长杨欣说,这些难以降解的垃圾会对地下水和牧草造成污染,危害动物,简单焚烧也会污染空气。
杨欣数十年来一直关注青藏高原环境问题,他唐古拉山镇靠近长江源头沱沱河附近建立了水文保护站,他正计划推动一系列措施,让为高原带来垃圾的游客把垃圾带走。
他计划从牧民和游客两方面入手,首先,用日用品向牧民交换收集到的垃圾,把垃圾收集在保护站,然后当游客前往保护站休息时,再呼吁游客把垃圾带走。
“我们的保护站建设得很漂亮,每年都吸引不少游客来休息参观,借用这个机会,志愿者就呼吁游客带走一袋垃圾,垃圾都是分好类的,打包得很漂亮,只要是返回城市的游客,尤其是带小孩来的,都很乐意带走。”他认为,这些垃圾到达高原外的城市后,会被更有效的回收系统吸收。
除了游客,他还利用起了不少返程的运输车辆。由于出藏车辆多为空驶,而可回收垃圾又能产生一定的经济效益,因此运输价格几乎免费,这其中还包括一些返城的解放军汽车兵。
杨欣的计划和实践获得了政府方面的重视,他们获得了青海省发改委、格尔木市政府联合的大约660万投资,准备在青藏线上建八个类似的垃圾回收站,预计两年内完工。
回想起在高原的第一次捡垃圾行动,王丽丽用“特别不爽”形容当时的心情。“我们心里都有一个梦想,就是有一定到‘第三极’青藏高原看一看,但是到了之后,发现周围全是垃圾,心中的美好期待一下子就打破了。”当志愿者的这一周,她说服了好几位游客带走保护站的垃圾,但她心里也明白,这远远不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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